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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石松

「坐人上橫頭（席間最尊貴之位），轉屋（回家）一身愁」，意指在社會上「食人頭杯茶，飲人頭杯酒；講人頭句話，握人頭隻手」這等事業有成，有地位、有體面的人，出門所到處，都極受歡迎，被禮以上賓，坐以上坐，敬第一杯茶，飲第一杯酒，頻頻握手，言順我口，賓主盡歡，好不風光。只是，一旦回到家中，氣溫遽降，心情驟變夫妻情變，家庭不和，難言之隱，滿面愁容，滿肚苦水，竟然無可訴說，無人能信，真是在外坐人上橫頭，回到家中一身愁。有事業雖成，家庭不順，在外極受禮遇，返家卻受孤棲，誠是美中不足，人生缺憾，酸甜苦辣，五味雜陳，啞吧吃黃蓮，有苦難言，內外相異，表裏難一的涵義在內。

在複雜多變的社會，常可看見許多機關首長，或企業大亨；或知名之士，或地方士紳，出門多是西裝革履，風度翩翩，扈從如雲，春風得意，高貴轎車行之於前，心儀群眾追隨於後，所到之處，多人簇擁，受到熱烈歡迎，待之以上賓，坐之以上坐，寒喧之中，敬之以第一杯茶；飲宴之際，奉之以第一杯酒。溫語如春風，順顏如秋月，一聲謦欬，皆言唯唯；一句吩咐，多呼諾諾。言之出口，行動如流水之源；蹤之所至，賓客如隨形之影。座中多以之馬首是瞻，莫不恭迎奉送，唯恐怠慢不週，有失禮數。人而如此，真是行之所往，譽滿天下，豈只令人羨慕而已。

然而，事有可告人者，有鮮為人知者，雖是食人第一杯茶，飲人第一杯酒，坐在貴賓位置上，但念及私事，卻如坐針氈，苦不堪言；或配偶佯為甜蜜夫妻，實則內心早已離異而去；或子孫不孝（肖），敗壞門風；或兒媳不淑，賭博成性；或家庭不睦，兄弟不和；家庭有如殺戮戰場，終日有如利刃相向。夫妻無甜蜜之語，父子無天倫之樂；兄弟無手足之情，妯娌無扶助之義，或有滯外未歸，或夭折不幸等，家庭失溫暖，天倫常夢碎，有一於此，已難度日，何況多件聚集！而出門在外，卻一直維持美好形象，憑誰傾訴？如未深入交往，豈知五內辛酸！好比波平如鏡的水面，在落日餘暉下，燦然奪目，極自欣賞，怎知水底之下急濤洶涌，暗流頻生?人 生如此，豈能無愁？

客家諺語，坐人上橫頭 轉屋一身愁，何石松

105 年 10 月 17 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