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苦冬那維洛•馬丹--妖星3
由於部落的人們對公公的觀感一變,公公便也覺得行動上有了更大的自由。他仍然十分關心作物的情形,因此常常一大早起來,就到園堨h看看。蠻子們確實遵守他的吩咐,有規律地輪番給作物灌水。陸稻和粟子都欣欣向榮,長得特別迅速。也算是對他們的一番回報吧。公公心中有無限的欣悅與快慰。
然而,來自不可知的力量的威脅,絲毫未因解除了一項困厄而減輕。不,那不可測的危懼,似乎越來越濃重了。因為那顆可怕的妖星苦冬那維洛.馬丹,越來越接近聖山馬拉滔!幾乎每個晚上,公公都要陪著羅娃莎曜,爬上大木樁上觀看星象。那個可怕的巨星,頭部幾乎已碰上山巔,而那隻尾巴,看來差不多有兩尺長了。它不再是一顆星,分明是一隻騰空的巨獸!
連公公都害怕了。這是大凶兆,不知會發生什麼樣的可怕事態。如果那巨靈繼續往這個地方撲過來,在那沉沉打擊下,這幾百人的小小部落是不堪一擊的。絕滅!公公忽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可怕的字眼。
一連地,那莊重的老卡其他安也上到大木樁上觀看。他從不多言,往往祇是長長地嘆一口氣,廢然而下。瓦利尤恰恰相反,總是喋喋不休地說著什麼,有時向老土王,有時向羅娃莎曜,有時還要指天大罵一頓。公公無法聽懂他的話,卻也可以清楚感覺出這位中年的精明漢子,滿心都是恐懼。
禍事果然很快地便發生了。這天午後部落堣@片騷動,有激昂的吼叫,也有淒厲的哭聲。公公從住屋堨X來觀望,但聞祭屋那邊正在喧嘩不息,也可看見三兩居民慌張地奔向祭屋,口口聲聲喊著什麼。
公公急步趕到祭屋,那可怕的景象立時教他愣住了。看,祭屋前躺著兩個人,一身是血。而且兩個都沒有了頭部。從那屍身可以看出是部落堛瑣啎h。好像是他們的家屬吧,幾個婦女在旁邊哀哀痛哭。祭屋前緊急會商已開始,以老卡其他安、瓦利尤、羅娃莎曜等人為中心,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個沒完。
祭屋前廣場上聚攏著好多好多的人,好像整個部落的人都到齊了,一片嗡嗡然。從馦酗中@些年輕人的吼叫、指手劃腳的情形,可以感覺出人們正在激昂著,殺氣騰騰。
過了好一刻,羅娃莎曜看到公公,便做了個手勢,把他請過去了。
「公公,大家要出草,報仇,怎麼辦?」
「這是,這是怎麼回事呢?」
「皮歐馬,殺人。」
「他們,是皮歐馬人殺的?」
「是。」
「有人看到嗎?」
「沒有。」
「那,你們怎麼知道,是皮歐馬人殺的?」
「大家,大家,認為,是皮歐馬,殺人。」
「你們也要去殺皮歐馬?」
「是。」
「那不好。」
「是。」
「大家不聽妳的?」
「大家,聽瓦利尤。」
「卡其他安呢?」
「他,還沒,命令。」
「由卡其他安決定?」
「是。」
「妳告訴由卡其他安,戰爭不好。我們,殺過去,他們殺過來,死很多人,不好。」
「我,說過了。」
「再說一遍,說,是我的意思。」
羅娃莎曜向老土王說了好多話。瓦利尤在一旁聽著,不時地插嘴,還指著公公大罵,從那不屑的面孔與口氣,可以想像出他是十分好戰,看不起退縮膽小的。
「公公,瓦利尤說,我們,勝利,一直都是。我們,不能害怕。不殺皮歐馬,皮歐馬,常常,常常……」
「去和皮歐馬談吧。叫他們,賠。」
「賠?沒用的,公公。」
不曉得在什麼時候,部落的人們聚攏得更多了。有些人已經武裝,手持長矛,迫不及待的樣子。
瓦利尤又向土王大聲嚷叫起來,看那氣勢,該是半脅迫半建議的吧。從馦酗丑A不時有人舉矛呼應。
有些人走了,卻也有不少人加進來。這些後到的人,個個都握著武器,八成是回家去拿了武器又趕來的。一片殺伐之氣似乎越來越熾熱。
老卡其他安終於點頭了。
「呀 !」
「呀 喲!」
立即響起了幾陣歡呼,每支長矛也被舉高。說時遲那時快,這些戰士們好像訓練有素,迅速地圍成了兩圈圓陣,開始了歌舞。頃刻間,沒有拿武器的男女也在外圍另外圈成了一個更大的圈圈,大家齊聲齊步又唱又跳起來。
是雄壯的出陣舞吧。往常月祭時跳的舞,已經夠雄壯,可是這一次好像更雄壯。大地被踩得咚咚響,歌聲響徹雲霄。
公公一直都覺得這些蠻子夠和平的,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野蠻好戰了呢?公公看看羅娃莎曜,羅娃莎曜剛好也往公公這邊看過來了。公公看到羅娃莎曜無可如何地嘆了一口氣。不錯,到了這個地步,她還能如何呢?公公也祇有偷偷地太息一番了。
冗長的歌舞終於完畢了。看樣子,他們都經過這一番激烈的歌舞之後,不但個個熱汗淋漓,好像也半瘋狂了。在瓦利尤的一聲令下,全體戰士迅速地在廣場中心聚攏,最外圍的一圈也散去,個個回到四週站住。羅娃莎曜在老卡其他安的一個手勢下,出到隊伍前面唸起咒來。該是出陣前的祝福吧。然後,大夥在瓦利尤的率領下出征了。
公公約略算了一下,大概有三十幾到四十人左右。留下的人們當中,好像也還有不少的精壯一輩。可以想見這三四十個人必是部落的精銳部隊,而這次的敵人很可能祇是個小部族,還不必動員大隊人馬。
這所謂的皮歐馬部,究竟在何處,部落有多大呢?公公唯一可以想見的是皮歐馬也好,他們這個部落也好,將有一番血腥的戰事。哦哦,戰爭戰爭,總是這麼不可避免的啊。
而細想其原因,卻是個微不足道的事。如果那兩個皮歐馬人沒撒謊,他們是好心送回金刀的,卻那麼無端地受辱受罰,他們的心自然不能得其平,出而為報復,難怪其然。祇不過這個報復手段太過份了些,太殘忍了些,激起這一番大舉尋仇,這又是自然的趨勢。當公公這麼設想的當兒,不期然就想到禍首了。這一切,豈不都是十四郎這傢伙所引起的嗎?
十四郎雖然否認偷了金刀,但公公還是懷疑他。其後,公公也一直沒有放鬆他,不但時時注意他的行為,也經常告誡,而他卻也頗為恭順,未見有不良企圖。公公真希望他的這一番設想全錯了。否則他和十四郎等於是擾亂了這和平的部落的和平,真個是罪不可赦呢。
祭屋前廣場上的人們沒有一個人離開,大家都席地而坐,苦苦守候著。太陽下山,黃昏來臨,接著夜幕降落,松把也被點著。幾洸黃的火光,弄得到處黑影幢幢。祇有無月的天幕上,無數的星星依然清亮。而那顆妖星,不必上到大木樁上也可以看到尾巴了。那麼長長寬寬的一大把,像是一塊巨石,壓在人們心頭上。
也不知在什麼時候,公公突然發現到十四郎不見了。蠻子們出陣時,他明明還在的。那時,公公就想到,這傢伙不是說打仗時,他也要去顯示中土人的勇敢善戰嗎?結果人家去打了,他動也不敢一動。哼!
而當公公發覺到十四郎不見的同時,第一個聯想到的是金刀。自從發生了金刀失籊ぁ韞H後,祭屋門口就有了兩個守衛。戰士們手持長矛,輪流不分晝夜地站在那兒。這一來,金刀大概不致失穭F。那麼他是回去睡大覺了嗎?公公第二個聯想到的是雅蘿汪。她也不見了影禲C
公公有點擔心起來了。他裝著若無其事,起身離開。他先來到住屋找,未能找到。會是趁這場混亂,雙雙跑……跑去哪堜O?如果是兩人情話綿綿,倒也罷了。萬一,有更大的目標,更不軌的行為呢?
他不敢多想,他信得過雅蘿汪。兩人去苟且,已經是罪大惡極,何況是其他的企圖。而且那也是死路一條吧。可是在這漆黑一團堙A想去找,也無從找起。他祇好懷著一顆不安的心,回到祭屋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