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料來源
臺灣客家文學館
內容
一、杜潘芳格簡介
杜潘芳格,一九二七年三月九日,出生於新竹縣新埔客家望族,下有三個弟弟,三個妹妹。在剛出生之時,就因父親赴日本東京攻讀法律之故,與父母同往,直到六七歲,才返回台灣定居。日治時期,因祖父潘成鑑任庄長,在地方上有一定的影響,使她能於「小學校」受貴族式教育,而後中學就讀「新竹女中」,青少年階段都在新竹新埔客家莊範圍內活動,竹女畢業後,進入「台北女子高等學院」,未完成學業,即返回新埔,於國民學校教書,直到二十四歲與杜慶壽醫生結婚,才移居桃園中壢,八零年代曾短暫移居美國,數年後返台,仍住中壢,直至今日。
父親潘錦淮,生為新埔最有名望人家的長子,在留日期間,曾經接觸許多新思想。日治時期,任職鎮上庄長的潘父,渴慕中國思想,也時常閱讀三民主義,以及五四運動相關資料,面對日本人的壓力統治,心生反抗意識,卻因為政治環境的關係,同時需要與日本人周旋的工作背景,無能發洩當中民族矛盾的苦悶,所以詩人自幼便能體察那樣人格被輕蔑及分裂的艱困時代。母親詹(鄭)完妹,原為新竹關西地區的童養媳,被新埔地方上篤信基督的詹氏醫生夫婦收養,天資聰穎,日治時期畢業於台北第三高女,性格強烈且極有正義感,在當時謹慎持家且時常濟助貧弱。同時潘母是位虔誠的基督徒,對於詩人的自我省察的教育,以及信仰堅定虔敬有著極深遠的影響。
由於為著師資良好、學習環境較理想而就讀「小學校」,詩人有過被日本人欺負的不愉快經驗,這些不被日本同儕認同,被欺負被凌辱的殖民痛苦與抑鬱,委屈與靜默,讓杜潘芳格的童年以及青少年時光,不斷尋求逃離現實痛苦的出口,而詩,是一個容許幻想的美麗境地,讀詩、寫詩更引領她掙脫紛雜的塵世,以語言架構心中的桃花源。當進入新竹女中就讀,她開始以日文進行詩創作,也寫小說與散文。而這過程中,母語客語到日文基礎教育的薰陶,夾揉種種不安、飽受欺凌的殖民地經驗,是「跨越語言一代」詩人們心酸血淚裡,汨汨流出的創作泉源。
新竹女中畢業之後,她進入台北女子高等學校就讀,為期兩年的學制,修習花道、茶道、縫紉女紅等家政方面課程,也修些文學、歷史等普通科目,被要求學習賢妻良母的樣式:要能夠堅忍謙卑,具有婦德;要能耐操煩,支持先生,教養兒女;女子要認命,別試圖反抗等等男尊女卑的社會要求,也影響著詩人的對生為女性地位的思索。期間台灣光復,她成為中民國國民。後因其母親於花蓮的姑丈張七郎父子三人,在二二八事件中被國民黨逮捕,不久後遇害,這悲劇強烈撼動著青年杜潘芳格的心靈,她不幸成為「二二八受難者家屬」,除了失去摯愛親人外,對政治更是戒慎恐懼,於日後的詩作當中,表露出詩人對政治的尖銳批判以及諷喻口吻。
在尚未完成台北女高的學業之前,杜潘芳格回到新埔旭國民學校教書,不久便認識杜慶壽醫生。經過數年的苦戀交往,雖有父母的反對與阻止,她仍然堅持嫁給當時背負龐大家計壓力的杜醫生。結婚之後,杜潘芳格擔負妻職與母職工作的交煎,七個孩子陸續出生,家庭生計、養育教育的負荷以及醫院繁瑣的事務工作,甚至要靠教授花道課程貼補家用,庸庸碌碌的生活步伐,讓出身優渥環境的她,走來倍感艱辛,對於女性自我的發展史,卻另有一番細微深刻的生命體察。直到兒女長成,她才能有時間閱讀、創作,並參與文學運動。期間也遭逢越南戰爭,驚懼「海上難民」的陰影、中美斷交的世局變動,選擇移民的不安噩夢,導致婚姻的危機與家人的離散,詩人經歷三次變更國籍,遭逢重大車禍後,她倚靠基督宗教行這些過愛過痛過的年歲,信仰是其最大的支持,上帝的話語則成為永遠的指導原則,在許多的詩作當中,我們可以體會到她詩裡超越生死,溢滿愛與希望的抒情世界。
一九六五年,她加入強調本土意識、標誌台灣精神的《笠》詩社,為「跨越語言的一代」的詩人。八零年代後,並積極從事客語詩的創作,豐富以及拓展客語文學的園地。九零年代,曾任《台灣文藝》雜誌社社長,女鯨詩社社長。一九九二年以北京語、英語與日語寫成的詩集《遠千湖》,獲第一屆陳秀喜詩獎。近年仍有作品發表在各大報副刊,同時也熱衷基督教客家宣教工作。
二、創作經歷
杜潘女士曾提及她幼時的寫作動機,在文學啟蒙之初,源自小學四年級的課本中的詩作,有首詩描寫蓮蕉花的紅艷,以血來形容,詩中「血」的意象讓她非常震撼,可見其對詩語言敏銳,她自此便戀上「詩」這樣的文學短製的表現方式,並選擇詩的意象,脫離喧囂的現實環境,專注地以創作寄託自己的幻想美地。
大約十五、六歲時,她開始以日文創作,同時也寫散文和小說。身為受日本教育,所謂「跨越語言一代」的詩人,母語是客語,但是完整徹底的日本體制教育,使得她日常生活與寫作,都以嫻熟的日語應對,與表現流暢的感情思想,所以她是以日語、中文及客語交叉思考模式來進行。因著戰前戰後不同統治所造成的語言困境,約莫到光復後的六零年代,她才開始提筆創作中文詩歌,經過詩人吳濁流、李敏勇等人的鼓勵,當中也不斷地在語言的困境裡進行超越,漸漸地才提起勇氣發表。首先發表的是刊登在《台灣文藝》第十期的〈春天〉,以日文創作,由吳濁流先生翻譯(重新發表在《笠》詩刊,79期1966年7月)和《笠》詩刊十四期的〈相思樹〉(1966年8月)。第一本詩集是以其丈夫的名字為題,為祝父親壽辰而出版,中日文詩合集的《慶壽》(於《笠》詩社出版,1977年3月),正式步入台灣詩壇。而標榜「戰後最具代表性的台灣現代詩選」的《美麗島詩集》(於《笠》詩社出版,1979年6月),即曾選錄以本名「潘芳格」發表的十首代表詩作。1980年代中期起,嘗試使用她的母語(客語)來進行寫作。
創作初期,因著對自己的中文書寫能力不夠有信心,杜潘方格仍使用日語創作,透過男性翻譯,在報章詩刊中刊行。即便他人或親自翻譯的詩行,時有異質、錯譯不穩妥處,不過仍被詩論家李元貞大加讚許:「翻錯了都這樣好,否則一定更棒」,這或為當時譯者未能掌握杜潘詩中女性特質之憾。而後,更受到小說家鄭清文以及其他朋友的鼓舞,不論是日語、華語或之後的客語詩創作,通過自身語言的侷促,戰戰兢兢地書寫,孜孜不倦地堅持,而她接續出版的有:日文詩集《拯層》(1988年1月);而以其父親與母親之名,並以喻之山海,出版《淮山完海》(1986年2月)中文詩集;而《朝晴》則是取自孫子孫女的名字;以文友陳千武以及兩位舊識為名,是兼有日文原著與英譯對照的詩人自選集:《遠千湖》(1990年3月);用女兒鳳蘭,與兩位朋友名字組合為書名,出版詩文合集《青鳳蘭波》(1993年11月)以及之後詩文合集《芙蓉花的季節》(1997年3月)。而由這些詩集的名稱,我們不難窺見詩人的巧心,若不向詩人私下探尋,恐難拆解詩人的私密語碼,杜潘芳格她有意義地為自己的詩集命名,迸濺自己特出的詩想。
我們可以這樣說,杜潘芳格從自詩壇顯影的六零年代走來,相當程度地堅持語言的純度,用她的語言,一方面不屈地揭示人類生存的意義,不懈地追求一種內在自由的摯愛,一方面執著地追求真理、和諧與秩序,試著去探問、去洞察這被稱作乖謬的世界--這是詩人認為重要的生命底蘊--實踐在台灣女詩人的書寫策略上,而這態度便深植於詩以及詩人的寫作動機中,「對於我來說,寫作應該是,心志最深處的可能性的醒覺,不對──是被醒覺的──被那產生出來的語言所迫而寫作,這樣說較為正確。」(〈為何寫作?〉一文選自《青鳳蘭波》)詩人在溢出語言,而被迫寫作的時候,她認為是種突顯「內在自由之追求」的抒情表現--用有意味的語言,因為「詩人對於大自然的法則,以及人生的生活所有迎面來臨的現實問題,站在自己的立場發揮擴大的感受與知識,使用言語作資源、資材,構築創作出來的思念就是詩」(節錄自〈詩的教養〉《芙蓉花的季節》)將面臨過往歷史場域的緊迫感,透過變更國籍的孤兒心態與異鄉人情節,台灣女詩人母妻職的生活實踐,更體會到即便背負十字架也「苦後比蜜甘甜」的人生,這點點滴滴的風景因為意識的流動,語言的孕育而有詩。
一九九二年五月,杜潘芳格榮獲「陳秀喜詩獎」,在跨越語言一代台灣的前輩女詩人,陳秀喜與杜潘芳格的作品,經常被同時提及並討論,不同於陳秀喜的明朗直言批判父權體系,以母性的溫暖包容如覆葉形象,召喚本土意識的表現--杜潘芳格則以淺白質樸的語言,摺疊出台灣女性的多重身影,包含著對國族政治的焦慮、對社會景況的憤懣,實有別於閨怨的詩風,敘寫「善盡母職」與「成為詩人」的兩難,她則還以理性承擔而自由成全的態度,尊從神旨意的屬靈觀點,以虔誠渴慕的信仰作為詩想與現實生活的中心,迤邐行來。而她積極地從事語言原鄉的探尋,喚醒客家人生命的記憶,更持續豐富當今客語寫作的版圖。
摘要
杜潘芳格,一九二七年三月九日,出生於新竹縣新埔客家望族,下有三個弟弟,三個妹妹。在剛出生之時,就因父親赴日本東京攻讀法律之故,與父母同往,直到六七歲,才返回台灣定居。
更新日期
105 年 10 月 19 日